二十六、承诺恋爱

谢庭雨脱口而出：“你是妊娠反应吧？”

他在汤嘉莉那里看过妇女生理卫生常识的书籍。

事到如此包子露馅，沈丽娟没有隐瞒的必要，把事情的经过概略说出。

“摆在你面前的两条路：一条康庄大道，我俩相亲相爱擦枪走火，接受批评改正错误。一条死巷胡同你去揭发，不过，我会反告你**诬陷。”沈丽娟有意摆弄着沾满**的三角裤头。

谢庭雨再一次陷入悲愤的沉默中。

两人肮脏交易的内幕，杨小军不会详细知道，他只看到表面。以前他与谢庭雨交谈，只要聊到汤嘉莉，谢庭雨的眼睛总会出神发亮，赞美的语言无意中流露出深情的爱慕。杨小军开玩笑说，你爱上汤嘉莉了吧？谢庭雨毫不隐瞒说，一厢情愿。杨小军眨动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，汤嘉莉有男朋友了。谢庭雨问，谁？从来没听她说过。杨小军说，远在天边近在眼前。谢庭雨也眨动起眼睛，似笑非笑回敬，汤嘉莉只说你是她要好的老同学，并非所谓的“男朋友”。杨小军说要好的老同学和男朋友有区别吗？谢庭雨说，起码不能划等号。杨小军说我已经给两者划上等号。谢庭雨说汤嘉莉没承认。她一天不说有男朋友，我一天有追求的权利。杨小军说我们竞争，看谁能得到汤嘉莉。

当时谢庭雨还伸出手与杨小军握手打赌。谢庭雨说到也在行动中做到，他在疯狂的追求，而且得到汤嘉莉的芳心，两人如胶似漆。转眼一百八十度转弯，谢庭雨突然与气势高傲目空一切的沈丽娟形影不离，杨小军不得不犯疑惑。又见招工表上，谢庭雨的名字耀眼纸上，杨小军一切明了。深层次的内幕天知地知你知我知，只有谢庭雨沈丽娟心知肚明。

出乎意料，汤嘉莉听后表现的异常平静。那个神秘电话召唤着谢庭雨，汤嘉莉似乎有先见之明，预感到将有事情发生。招工前夕公社通知谢庭雨无非两种可能，喜讯和噩耗。知青没列入这次招工，基本都是石沉大海悄无声息。有动静的属于稳操胜券。汤嘉莉认为喜讯的成分居多。谢庭雨在上层混过一段时间，较有人脉关系。再说那次事件，谢庭雨不过是导火索，真正有的放矢的目标是汤嘉莉，板子打在汤嘉莉的身上，让项银忠痛在心上。人脉关系之中也包括沈丽娟，汤嘉莉飞速的闪念曾现出过她的身影。

谢庭雨关押在公社，汤嘉莉找到沈丽娟，对她那种惊悚诧异迫不及待救援的神态，至今记忆犹新。沈丽娟几乎在没有思考的刹那间做出反应，我去找曹**。一把钥匙开一把锁，就那么神奇灵光当即放人。沈丽娟有着神奇的功效，谢庭雨又有恩与她，绝不会束之高阁不去求她。至于下面的事情的发展，汤嘉莉无心过多的考虑。可是女人第六神经的感觉时刻提醒着她，谢庭雨与沈丽娟将要达成某种默契。这只是表层皮毛的推理，深层次的内幕，她和杨小军同样一无所知。

“这人呀，反复无常深不可测。昨天还是信誓旦旦，今天反目成仇。”杨小军气愤不平。

“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个消息吗？”汤嘉莉不想谈论沮丧的话题。她宽容的理解，一条江河横坦在面前，搭乘船只越渡者和未能越渡者已经分割成两类人，越渡者依然要大踏步的前行，未能越渡者没有理由怨恨他们没有驻足等候。搭乘的船只要收费用，天经地义。她深知沈丽娟是知恩图报的人，谢庭雨为其前程卑躬屈膝投其怀抱，也属人之常情。

“当然不是，透露这个消息，早点揭开这层面纱，目的不让你闷在鼓里再受欺骗。也是出于老同学的关爱。”杨小军脸色铁青，他对谢庭雨见利忘义的做法深恶痛绝。转而说，“求我爸了，请他看在街坊邻居的份上，同时又是儿子的同窗好友，网开一面。他答应了，叫你去找他。”

这是好消息，直管知青办的杨委员有这个权利。

汤裁缝返回带来同样的好消息：“杨委员没有驳面子，答应尽力帮忙，叫你去找他。”

汤嘉莉没有兴奋的表情，反而拉起被子蒙头大睡。

杨委员的话她掂出分量，去找他，就那么好找的吗？话意显而易见，要她公开表态答应做他的儿媳妇。对杨小军汤嘉莉并不反感，两人可以说语言共同情感融洽，待在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题，算是挚爱深交的好朋友。可是要说两人结合组成一个家庭，汤嘉莉怎么也找不到**的切入点，**出爱情的火花。就像吸铁石磁力巨大，却对一块小小的铜板产生不了吸引。汤嘉莉试图做过努力，她也承认杨小军是个优秀出色的男人，但这个男人不适应她。她与这个男人可以做无话不谈的朋友，甚至可以做情人，就是不能做丈夫。他们之间似乎缺少点什么东西。感情这玩意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。严酷的现实摆在面前，她必须果断抉择，时间刻不容缓。

汤嘉莉伤心的痛哭一场，泪水冲走心中痛苦的悲哀，情绪略有好转。她进行一番认真的思考，最后认定前程重要。电影《李双双》她看过，其中一句台词她记得清清楚楚。孙希望说，他和李双双先结婚后恋爱，结婚后感情可以再培养。她觉得有道理，自己也想尝试一次。不过，在此之前，她必须要见到谢庭雨，与他深谈一次。耳听为虚眼见为实，亲口所言才能证实。

汤嘉莉起床洗漱整理，振作精神。

她去了一趟鼓山坳，邻居说谢庭雨把行李搬走了，不辞而别，连黑子队长都不知道。她又赶到板桥队。五姐妹知青屋的院大门铁将军把门。生产队长摇着脑袋说，这些知青呀老大不下了，连点做人的起码知识都不懂。来时俺们当上大人接待照顾，走时连声招呼都没打。知识青年缺少知识。汤嘉莉再次打听杨小军。

“谢庭雨沈丽娟拿到招工介绍信，双双飞回谯城，说不准已经在新单位上班了。”杨小军焦躁不安。“你找我爸了，紧急关头宜早不宜迟。”

“晚上去你家。”

“干嘛要等到晚上，他就在隔壁办公室。”打渔不急背篓子倒急疯。

吃过晚饭，天色像两幅巨大的幕帘慢慢合拢，天外的亮光拒之幕外，清流镇又被笼罩在漆黑之中。汤嘉莉估摸着杨委员一家忙清，这才缓步走出家门。长长的筒子街，除了那几处生意家的窗洞口准时点亮微弱昏沉的灯光。综合饭店这段时间热闹，知青们嘈嘈闹闹川流不息，再怎么忙一天三顿饭不能少。招工在册的欣喜若狂，免不了三五结帮到饭店里坐坐喝上几杯。无门绝望的爆火吵闹上串下跳，到了吃饭时间，也要走进这个能填饱肚子的地方。饭店正是上客的**，十几张八仙桌坐的满满当当。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，被酒精烧的红润醉态。汤嘉莉加快脚步，她不愿看到这种刺痛心灵的场面。她在无门绝望之类，她想挤进招工在册的行列，而不得不去进行一场交易，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。

白天她巧合遇到慧姨。慧姨正在鱼行挑拣鲜活的鲫鱼烧汤，抬头老远看见汤嘉莉，高声喊叫：“嘉莉，嘉莉，慧姨找你说话。”汤嘉莉走过去。“你真沉住气呀，怎不到我家玩玩？”那眼神那语气在责怪。

她家的门槛被踏平了，有交情深的交情浅的，有认识的不认识的，排着队往他家挤。她想见的人始终不露面。杨委员和儿子杨小军谈工作，慧姨插话：“这次招工有汤嘉莉吗？”杨委员白她一眼，那眼神说话，爷俩在谈工作，别人不要插嘴。慧姨生气：“咱喜欢汤嘉莉，那孩子俺看着长大的。”嘟囔着钻进锅屋做饭。

“招工是大事，听说你没被排上名单，晚上去俺家请你杨叔叔帮帮忙。”慧姨附耳低语。慧姨真心喜欢汤嘉莉。

汤嘉莉穿过巷道，进入家属区大院。慧姨家的两扇大门敞开着，迎门的饭桌上杯盘狼藉，慧姨正在收拾着碗筷。杨委员坐在一旁用牙签剔着牙。她家的晚饭刚刚结束。

慧姨好像心有灵犀，尽管汤嘉莉迈着轻微的脚步，她似乎还能听见，端着残汤剩饭的碗碟站在门里驻足朝外看看。“是嘉莉来了吗？”

汤嘉莉紧走几步到了门前：“慧姨杨叔叔你们刚吃过饭呀。”慧姨将那摞碗碟重新放回桌上，用抹布粗略抹抹，推到旁边。“嘉莉快坐，俺和你杨叔叔正等着你呢。”杨委员朝她瞪下眼。妇道人家就是不会说话，明明汤嘉莉登门求他们办事，却说成了迫不及待有求于她了。

“嘉莉还没吃饭吧？”杨委员到底是当官的语言掌握分寸，用客套话开场。

“吃过了。”汤嘉莉回答。“估摸着这个时辰，杨叔叔在家，就来打扰了。”

“不打扰，不打扰，你来咱们家高兴着呢。”慧姨接话茬。

“老慧，你先把锅屋收拾清了，乱七八糟不成样儿。”他把慧姨有意支走后，转入正题。“找杨叔叔有事吗，有事直说吧。”

汤嘉莉想好的一肚子话，急促之下找不到突破口，吱吱呜呜没有话头。

“杨小军不在家呀？我来看看他的。”汤嘉莉以杨小军为借口搭建梯子。

杨委员点点头，嗯了一声。他点着一支烟不紧不慢的吸着。

汤嘉莉知道自己不开口，杨委员不会接上正题。

“杨叔叔，听说这次招工没有我的名单，想请你帮帮忙。”汤嘉莉使出九牛二虎之力，说出此行的目的。杨委员等一支烟抽完，长嘘一声。

“是的，下面没报来你的名单。基层不推荐，知青办无能为力。”杨委员封住口，不留有余地。汤嘉莉眼圈红了，眼眶里盈满泪水。

“我在生产队里出工率百分九十五以上，赤脚医生也做的出色，村民们有口皆碑。”

“小军常对我说，你在乡下表现较好。黑子队长也常夸奖你聪明能干，当赤脚医生为鼓山坳村民治病解决大问题，成绩有目共睹。可是在争当先进人物，上报材料有虚假之嫌，而且还闹出开枪伤人的事件。这属于道德品质问题影响极坏，曹**对此很感冒，公社三干会上公开提出批评。”

汤嘉莉有口难辩，委屈的淌出眼泪。

“当然这不能全怪你，知青办有责任，平时对知青教育放松管理不严。”杨委员高姿态承担领导责任。“这次大队如能把你名单报上来，知青办也可通融通融。”

“照杨叔叔说，这次招工我没希望了？”

杨委员接上一支烟，慢慢抽着，片刻才说话。

“大队没推荐，曹**对你印象又不好，杨叔叔开口总的要有借口呀。”

慧姨锅屋忙清走进堂屋。

“嘉莉，给慧姨当儿媳妇，你杨叔叔就好开口说话了。”

“小孩子们的事我们少管，感情问题要两厢情愿自由恋爱，全部由他们做主。”杨委员瞪眼呵斥。“强扭的瓜不甜。”

杨小军从外面回来，看见汤嘉莉坐在家里，客气的忙着倒水沏茶。

“咱爸咱妈盼望你常来看望他们，下放三年了，这还是属头一次吧。”

汤嘉莉点点头，算是回话。杨小军凑近杨委员的身边说：

“我和汤嘉莉同班同学，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，这次招工爸一定要帮忙。”

“你爸正和嘉莉谈论此事呢。”慧姨心直口快，不让说话断然不能。“咱家小军经常念叨你，他对你有感情，而且深厚。”

杨委员沉默不语，两人好像在演双簧，一个红脸一个白脸。他在静等着汤嘉莉那句话。

堂屋三五座钟，在一片寂静之中滴滴答答响着。三双眼睛汇聚一道光束聚焦投射向汤嘉莉。汤嘉莉红着脸，使用巨大气流冲开嘴巴，费劲地说：

“我愿意。”

“你愿意什么？”杨委员紧追不放，强迫她亲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
“我愿意和杨小军恋爱成婚。”汤嘉莉撕心裂肺坚定不移地说出杨家想得到的那句话。

“老同学，你真的愿意嫁给我？”杨小军梦魇一般不敢相信，贴近汤嘉莉要她再重复一遍。当他真实听清出自汤嘉莉亲口说出梦寐以求的那句话，杨小军忍耐不住在汤嘉莉光洁明亮的脸上狠狠亲一口。他拉着汤嘉莉的手。“走，出去，咱俩找处安静的地方谈恋爱。”

数日后，汤嘉莉顺理成章接到一份招工介绍信，成为谯城地区最大一家机械厂—红星机械厂的新徒工。杨小军陪同她前来报到。